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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8章 試探、提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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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底一行人就坐船出發, 半路上不得不換了馬車, 因為從去年秋天開始有些幹旱, 到了今年也沒什麽雨水,各地開渠放水, 導致河道水量減少, 有些地方行不得大船。

萊州府城原本是掖縣縣城,後來府衙坐落於此, 城池擴建, 就成為府城。

俗話說紙糊的登州鐵打的萊州, 城墻周長有九裏, 高三丈五尺,地基厚兩丈四尺, 共有四個城門, 城外護城河一圈,深兩丈,寬四丈, 整座城池雄偉壯觀,十分氣派。

萊州城內道路布局和密水縣成不同,只有連接東西門的東西大街,卻沒有連接南北門的南北大街。從南邊景陽門進入, 順著府前路穿過幾座牌坊,再穿過鼓樓鐘樓,然後就是萊州府衙。府衙東邊是城隍廟,掖縣縣衙則在略東南方位。

府前街和鐘樓街之間有一條巷子, 此巷寬闊整齊,文魁樓就位於此地。

林毓堂這兩年一直都在文魁樓忙活,接到信他親自帶人去城門將林重陽等人接到文魁樓。

這是黃老板精心尋找的地方,既不會像府前街那麽紮眼,又位於繁華之地,且房租便宜至少兩成半。

他和林毓堂集思廣益,聽取了林重陽的意見,將文魁樓建成專門面向高檔客人的飲食、休閑、居住於一體的場所,平日裏也時常舉辦一些文會,招徠學子們前來吟詩作賦高談闊論,他們就會留下不少墨寶在屏風上,又會吸引一些附庸風雅的商人蜂擁而至。

當然他們也會拿出資金資助一些詩會、琴賽之類的,出點錢擴大名氣,所以一年多酒樓就進入正軌,雖然還未盈利,但是前景大好。

尤其沈之儀在這裏舉辦了幾場選文大會,這一次密水、密州、即密各地選文都和考題沾點邊,頓時沈之儀文集名聲大噪,他舉辦的文會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學子前來。

所以文魁樓也跟著沾了光。

林毓堂將他們安排在後院的一處安靜小院裏,交通方便,環境清幽,適合他們讀書備考。

略休息一下,就有小夥計來通報說黃老板和孟掌櫃想拜見五少爺和小少爺。

林大秀道:“小九你自己見他們,我和你二伯出去辦點事。”

來的時候家裏也有事情交代,現在林重陽是縣案首,哪裏還需要自己這個爹刷臉,林大秀自然不耐煩見什麽黃老板。

林重陽知道他爹的心思,就讓他們只管忙去。

一見面,黃老板和孟掌櫃就給他行禮,恭恭敬敬,“見過林相公。”

林重陽笑道:“黃老板、孟掌櫃,你們可不要太多禮,我還小呢。”他爹才是林相公呢。

黃老板立刻改口,“林小相公得中縣案首,咱們與有榮焉吶。”

林重陽道:“還要謝謝二位的禮物呢。”看吧,有功名就是不一樣,以前只靠祖上餘蔭,人家叫少爺小少爺,讀書了人家就叫公子小公子,有功名就是相公小相公。

林重陽覺得自己早點下場還是對的。

寒暄幾句,幾人就開始說正題,黃老板讓孟掌櫃給林重陽匯報一下酒樓事宜。

雖然林毓堂、趙一刀都有參與,可其實酒樓的經營主要還是黃老板,實際執行人則是孟掌櫃。

聽完他們的匯報,林重陽笑道:“雖然還沒盈利,也不必著急,這樣大的酒樓,怎麽也得有個三四年呢,咱們這才一年多,我看著再過了年估計差不多開始盈利,到時候可不止是日進鬥金啊。”

黃老板連連點頭,“咱們就跟著林小相公發財。”

林重陽卻也不托大,“我就是個書生,哪裏會發財,發財還得靠黃老板和孟掌櫃啊,還有趙老板,合作可還愉快”

黃老板忙道:“愉快得很,街面上的青皮混混,沒一個敢來咱們這裏搗亂的。”

趙一刀把他的豬肉生意趁機擴大到了府城,勢力也跟著進來,和城內的一些幫派也起過沖突,然後找人斡旋,幾次之後就站穩了腳跟,開始在府城成為一股小勢力。

這個之前也有寫信跟林重陽講,他自然知道。

林重陽又告誡他們不必心急,更不必想著做大,府城勢力駁雜,他們現在處在中下一股小勢力就足夠用的。

太大了,反而招眼,會給林家惹事,畢竟這府城很多鋪子酒樓也都是各大家族產業,人家可不像林家這樣一家子秀才舉人,就是不出一個進士啊。

林重陽也只是聽一下孟掌櫃匯報把握一下大方向,並不會對他們的具體經營指手畫腳,畢竟自己不擅長這個。

他參觀了一下文魁樓,更多的是誇他們做的不錯,偶爾有軟裝潢不太和諧的地方提一下小意見,其他便都任由他們發揮。

接下來大家就住在小院裏背文章、討論考試題目,這一次參加覆試和去年沒過院試的幾人也都一起過來,總有十幾個人,又沒有林毓軒那樣說風涼話的,現在大家相處得非常和諧。

林重陽對家裏人自然不吝嗇的,於知縣說的那幾個題目,他早就拿出來大家一起分析,於知縣畢竟是官身,又和知府大人有交道,多少了解一點知府大人的秉性,猜題也當比別的先生猜得靠譜一點吧。

他當然不會說那是知縣大人給的題目,就讓他們以為是大爺爺猜的吧。

林維民這個大侄子,如今跟在林重陽身邊,亦步亦趨,對他佩服得不得了。

林重陽好心提醒他:“你不用那麽照顧我,我自己可以的,你這樣難免讓人對你有誤會。”酒樓有些人就以為林維民是他書僮呢。

林維民卻不怕,笑道:“您是我叔兒,侄子侍奉叔兒有什麽不對,人家愛說什麽說什麽去唄。”

再說了跟著小叔叔多好啊,小叔叔大方,高興了賞點紙筆的是小事,還時不時點撥一下自己的文章。

現在比縣試之前,他感覺自己已經進步了一大塊,原本寫文章總覺得少根筋,有些滯澀不暢,現在起碼知道如何布局如何遣詞造句,一篇文章不管立意高不高,起碼能非常通順地寫下來。

這都是小叔叔的功勞!

林重陽也只能由他去,而且林維民跟著他,二伯和爹也更放心。

林毓堂還說呢,看別家的案首,身邊都跟著好幾個伺候的,小九連個書僮也沒帶,還想在酒樓找倆機靈的小夥計撥過來伺候林重陽呢,被林重陽給拒絕了。

只是一個縣案首而已啊,不用這樣鄭重其事,免得自己驕傲嘛。

三月二十六這天一早,沈之儀突然造訪。

林重陽剛跑完步打兩趟拳,正在拉弓練習,聽到夥計說沈相公來訪,他也沒停下來,就道:“請客人去前院茶室,我一會兒就過來。”

晨練是他每天必須堅持的項目,自然不會隨意中斷。

等他拉弓完,凈面更衣,這才去見沈之儀。

一進屋他見沈之儀正脫了鞋子上炕,大喇喇地擺弄那盤棋呢,林重陽上前見禮,沈之儀卻笑道:“有日子不見,學弟可長高了不少,恭喜恭喜。”

林重陽笑了笑,這恭喜都有點戳人心窩子,不是成心就是嘴賤,“沈兄不是忙著文會選文的事情麽,這番前來可有什麽指教?”

自己考試前就終止了選文事情,這個和他通過氣的。

沈之儀招呼他上炕下棋,“學弟也是縣案首,我可不敢說指教,我是來給你送錢的。”

說著他就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來放在桌上,“這一次縣試你得案首,咱們的書就漲了三成。”

林重陽道:“書是你出的,怎麽我……”沒說完他自己就想明白了,沈之儀必然跟人家說自己是看了他的書才得了案首的,那書自然就水漲船高被人瘋搶唄。

沈之儀看他頓住了話頭,笑道:“你不會不高興吧。”

林重陽搖頭,也不點數就將銀票塞進小腿上的布袋裏,“有錢賺為什麽不高興?”自己怎麽得案首不重要,畢竟只是一個縣案首,跟他的終極目標比起來,九牛一毛。

沈之儀歪頭看了他一眼,見他的確不像生氣的樣子,就開始張羅著下棋,他抓了一把棋子猜枚來決定黑白。

林重陽執黑,他下了一枚棋子,“沈兄不是單純為了送錢來的吧。”

沈之儀道:“何出此言?”

林重陽:“直覺。”

沈之儀:“……讀書人不靠直覺。”

林重陽:“猜的。”

片刻,沈之儀道:“提學官譚大人想收我為學生。”

林重陽笑道:“這是好事,恭喜沈兄。”

沈之儀執子不下,卻拿眼瞧他,“你覺得是好事?”

林重陽點頭,“難道不是嗎?提學官大人可是進士出身,學識淵博,為官又有年頭,對官場也頗有心得。沈兄拜師之後自然能得到精心栽培,來年下場中舉之後,就可以直接北上京師準備參加會試,以沈兄才學,自然可以旗開得勝。”

大爺爺說了,以沈之儀的才學,絕對可以進士及第的。

不過林重陽覺得這個也難說,因為這個人性格不變,有時候還真難說,就好比林家,大爺爺當年就被人說才學足夠,比很多進士及第的考生水平還好呢,可就是死活中不了。

奈若何?

更何況沈之儀現在要錢有錢,要名有名,看起來還非常享受。

沈之儀哈哈一笑,“雖然學弟言不由衷,不過還是借你吉言。”他又下了一子,狀若無意地問道:“其實我一直想拜囧大先生為師,不知道學弟可聽說過此人?”

林重陽搖頭,“沈兄也知道,我除了考試就呆在林家堡,人家都當我小孩子,消息並不靈通的,出了密水縣我就都不知道。”

沈之儀看了他一眼,笑了笑沒再說什麽,而是專心下棋。

下完棋,林重陽禮貌性地留他吃飯,沈之儀就踏實地留下,一點也不推讓。

飯間,林重陽按例找了四伯這個秀才來作陪,沈之儀也沒意見,反而還和林毓貞聊得不錯,探討一下鄉試的學問。

飯後沈之儀告辭的時候,林重陽送到門口。

沈之儀拍拍他的肩頭,“來年要不要一起去省城赴考?”

林重陽謙虛道:“沈兄太誇張了,我生員還不是呢,就算僥幸得中,鄉試暫且不敢想的。”

沈之儀呵呵笑笑,沒再說這個話頭,拱手告辭。

林重陽便送他出門。

這一次沈之儀坐馬車來的,在上車的時候,他想起來什麽,回頭對林重陽道:“我突然想起一件事,不過並未求證過真假。”

林重陽疑惑道:“與我有關?”

沈之儀點頭,“我約莫聽見有人打聽你的事情,試探了一下卻也沒什麽發現。”

林重陽道:“會不會只是好奇?”也不是他自負,畢竟中了案首又才八歲,別人好奇打探一下也正常。

沈之儀卻道:“我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,原本想調查清楚再告訴你的,不過提前說一下也好讓你自己多留心。”

林重陽拱手致謝,“多謝沈兄提醒,放心吧,我和家人一起,除了考試等閑也不出門晃悠。”

沈之儀便告辭離去。

望著他馬車離去的方向,林重陽琢磨著沈之儀今日的話,應該是話裏有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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